十多年的从业经历，让我对北京西部山区的一部分特定路线格外熟悉，它们由国道和车流稀少的山路构成，景色挺不错的，行驶一段时间还能有充足的空间让摄影师发挥。不能说绝大部分，至少我所经历40%以上的本地选题，都会与这些路线产生交集。

平整的铺装质量、齐全的配套设施，还有连绵不绝且富有挑战性的弯角，导航软件中被记录的这些路线，为我的驾驶技术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训练平台；随着累计里程的逐渐增长，也熨平了我在大马力试驾车上总也管不住的情绪。

我从未想过会在2023年暂别这些路线中的一部分，也从未认真思考过一场不期而遇的暴雨，会对这片我所熟悉的山区产生多大的影响。直到摄影师在2023年8月初带来了他记录的，洪水离开后山路的样子；除了感慨“人定胜天”这种毫无价值的逻辑存在的意义，我也对那些面目全非的山路感到遗憾。

借着全新BMW M2来到编辑部，我在2024年1月回到了京西的那片山路，想看看历经四个多月的时间，这里是否恢复到了过去的样子。

尽管全新BMW M2用自己灵活的步伐在不断地取悦着我，但经过了最初彼此试探时的快乐，我发现那些曾让我收获匪浅的山路仍旧处在一个尴尬的状况。坐落在车身四角的轮胎通过紧实的悬架，传递给我的是一种高频且让人感到绝望的细碎颠簸，通过M2方向盘传递而来的也是令人感到不悦的震动。好在简单的修补起码能够让我沿着山路继续开下去，同时也保留着一点点对于后续路况的期待。

山路沿线偶尔还保留着被冲毁的屋舍，虽然是数九寒冬，河道里也随处可见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和忙个不停的挖掘机。这样的场景让我感觉舒服了不少，至少大家都在努力着，想要恢复原本那种井然有序的状态。停车在路边休息，一个正在修复中的龙王庙引起了我的注意。从正在重新搭建的墙体可以看出，它之前应该是被彻底冲毁了，甚至那座一米左右高度的龙王爷塑像还都暂时被露天摆放。这样的场景出现，多少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，希望这一方神灵哪怕级别稍低，也能在未来恪尽职守，做好本职工作吧。

事实证明，山路越往里走，路况就变得越乐观，全新BMW M2也就逐渐能找到自己的感觉。同事非常喜欢BMW M品牌为旗下车型在方向盘上提供的M1、M2快捷键的逻辑，稍微花点时间搭配一下驾驶模式中提供的各种选项，然后在需要时第一时间通过M1、M2快捷键来激活，驾驶乐趣的获取，简直不能再方便了。

当没有受到大自然摧残的路面重新出现时，我一直紧绷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，摆弄起M2来也变得更为得心应手。有着丰富信息传递的悬架坚实地支撑着车身，细碎的颠簸也不再出现，哪怕的确有起伏，减震器也能漂亮地将其处理干净。方向盘转动起来也变得更具活力，配合有着极佳跟随性的车尾，这辆M2还是找到了让它有所发挥的合适场地。

原本我认为，全新BMW M2那尺寸可观的后轮会让它的车尾动态变得乖巧一些，但事实却是，那台被誉为“机皇”的S58 3.0升直列6缸双涡轮增压发动机，凭借着338千瓦、550牛·米的输出，还是轻松地拿捏着处于任何状态下的车尾。这种极富乐趣的驾驶方式，很快就让我忘记初入这片山路时所体会到的那种压抑。驶过不断出现的弯角和直线，这条路通向何方我已经不在乎了，只想抓紧时间再多享受片刻，毕竟能这样酣畅淋漓享受驾驶的环境，已经越来越少了。

我也没想到在原路返回的途中，就在这辆全新BMW M2的车厢内，关于未来汽车驾驶乐趣的畅想，最终变成了一场无比沉闷且悲观的预测。而且在同事和我看来，每一次和M2这样汽车的接触，都是一次对于未来美好回忆的宝贵素材积累。那么与其这么消沉下去，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，让M2和我们去创造一些更值得珍惜的经历呢？导航目的地被及时改为金港赛车场，我们需要到那里去看看，有没有适合这辆BMW跑车释放自身实力的机会。

尽管北京的寒冬时节总会让赛车场这样的地方显得萧条，但没想到金港赛车场的后场居然已经荒凉到杂草重生，几乎看不到人影出现。我可以理解紧邻赛道的房地产项目，对于噪音的敏感程度，但在赛车场跑道不到百米的距离外建住宅区，而且是在赛道落成十多年后才形成的新规划，我不知道被迫变身“荒地”的后场到底是在迁就谁？

碍于夕阳西下，我们不能在金港赛道上停留太久，更不能和全新BMW M2一起做一些令人感到愉快的动作。好在为了满足摄影师的拍摄需求，我还是可以驾驶它驶上最后一个弯角和那段直线，在转瞬即逝的刹那一刻体会一下S58发动机所具备的声浪和潜力。当然，让车尾比车头还积极的出弯动作，在保安大爷犀利的眼神注视下，我们最终放弃了尝试。面对二十多年饱经沧桑的这条赛道，还有那些啃下了无数竞技轮胎的路肩，油然而生的唏嘘感一下就让我上头了。

赛道是孕育汽车技术，促进汽车技术进步的摇篮，于当下中国汽车行业的飞速发展，似乎像金港这样民间身份的赛道并没有在其中起到什么积极的作用。甚至一些年轻品牌的核心用户表示，正所谓是“车坐不开”，唯有挖空心思去研究“坐”车的学问，才能保证中国汽车工业“弯道超车”的优势所在。我不否认乘坐体验对于汽车的价值，但借着智能技术对于驾驶的辅助能力日趋全面的“东风”，一味贬损驾驶这个行为本身存在的意义，实在是一种令人感到不解的苗头。

我不知道持这种理论的那些品牌核心用户，是否能理解关于汽车驾驶的需求细化，是通过研发工程师和用户，以每一公里为单位，经过长久的时间逐渐摸索出来的科学规律和普遍需求。换句话说，永远在北京东四环的车流中两点一线生活的人，做不到理解生活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汽车用户对于操控的需求，展示一个起码的尊重总不是问题吧？

很遗憾，这是一个看似精彩纷呈，但实则有些礼崩乐坏的世界，所以讨一个起码的尊重听上去很简单，但实则是难上加难。就像全新BMW M2的魅力，原本你会觉得遍地是知音，但注定只会有越来越少的人能明白你在说什么；而其他和M2属性类似的汽车，不光是魅力不再，它们未来是否还能存在，于当下的情况来看都不太乐观。

和前文所述的，被大自然摧毁的山路驾驶乐趣不同的是，属于我们的驾驶乐趣正如“温水煮青蛙”一般被一点点地剥夺，而且是以一种看上去非常“正确”的方式。我不想争论驾驶乐趣的定义，是否包括有可观的零百加速数据，我想要表达的是，我们正在失去选择乐趣的权力，而且对于这个现状还无能为力。

就在归还全新BMW M2试驾车的路上，我非常自然地激活了它的主动巡航控制系统。就在我反应过来的一瞬间，看着一指距离外的M1、M2快捷键，我突然想起了那座被洪水冲毁的龙王庙。对比前文那些牢骚话，我利用智能驾驶辅助功能让M2在车流中自己寻找节奏，其中的黑色幽默意味似乎也不少。（摄影：黄奇）